攝影/阿雄、文/小高
走在陵線上,在前往嘉明湖的路途,海拔3000多公尺的高山上風雨不斷,呼吸著又濕又冷的空氣,三日裡背負重裝。沿途中,不斷地與自己對話,走快、走慢不是重點,但要堅持、不放棄,因為到最後一刻,你會成功!
親見「天使的眼淚-嘉明湖」之美,神秘又遙遠的台灣美景,讓人學會敬畏與謙卑。
大概在半年前,大夥計畫了一下想親自去朝聖傳說中的「天使的眼淚-嘉明湖」這件事!而後,開始規劃日期、準備裝備、申請入山及山屋抽籤等,並且開始身體力行的健身與跑步,其間還穿插了一趟「單攻3201公尺的雪山東峰」,而雪山東峰也正是阿雄、小高的人生第一座百岳,第一次深入山中的感覺,其實是又敬又畏的。
就在6月時被通知7/9~7/12可入山時,卻因為蓮花颱風來攪局,為安全起見林務局決定封山了。但也很幸運的在8/27~8/29第二次被通知抽中入山,但是又逢農曆7月,隊員們有人長輩擔心7月不適合入山,加上天氣等諸多因素,來來去去的隊員們,已經不是當初的面貌了。雖然有些惋惜,但是套句老話「山,永遠都在。」;此時,阿雄、小高也已經全副武裝,準備入山!
「這三天三夜,高山風雨沒停過,白天裡背負重裝每天走將近10公里的山路,衣服濕了又乾、乾了再濕、握著登山杖的雙手已冰冷到無知覺。夜裡山頂空氣稀薄,低壓、缺氧下通常難眠,對於初登山者而言,都是一大考驗;但也是一種體認人生的過程。」
在出發的前一晚大夥會合了嚮導及同行隊友後,便早早夜宿了台東的新武部落,凌晨1點入睡,6點起身出發嘉明湖登山口。想當然爾,對於夜貓子習慣再加上過於興奮的阿雄、小高,自然是一路失眠到天亮!強打精神起身簡單吃了早餐,而後搭車出前往向陽國家森林遊樂區,點名後出發。看這一身勁裝大概每人平均背上了10公斤的裝備,也因為請了山青朋友代背三天的水、早及晚膳及睡袋,不然應該就得背上20公斤了!阿雄、小高這一行人共14人,前後各一名嚮導,為安全起見,這三天隊員們幾乎都走在一起,彼此打氣、也共同分享乾糧。
「陡坡、重量、熱氣、汗水、失眠加上輕微高山症,所幸還帶點年輕人的拼勁,抵達第一站:嘉明湖避難山屋。」
從一開始森林入口到嘉明湖登山口其實還得走上近30分鐘,此時,我們已有些氣喘吁吁了,可見平日的健身運動還得再加強加強。而對身型瘦小、體重不過40的小高而言,將近10公斤的裝備,事實上已遠遠超過了體力上的負荷了。而阿雄也是如此,除了必須的裝備,還扛上了重量十足的單眼相機,一路上咬著牙根、拼了命跟著隊伍前進,尤其第一天都是上坡,一段段的陡坡、重量、熱氣、汗水、加上失眠,所幸還帶點年輕人的拼勁,還真的讓我們上了向陽山屋、再到達嘉明湖避難山屋,而這也是第一天夜宿的山屋了。
但這第一天的9公里山路,也是這三天裡最折磨身心的一段路。可說是硬拚上命邊扛邊爬,內心戲裡邊流淚的上岸啊。
到達嘉明湖避難山屋大約是下午4點,享用山青朋友烹煮的晚餐過後,晚上7點便早早入眠,為了第二天凌晨4點的起身備好充足體力。夜裡,山屋外頭一片漆黑,烏雲籠罩著山頭,除了滴滴答答的雨聲與屋內此起彼落的鼾聲外,是一片的寂靜,而剛好我們床榻旁一整排是空著的,其實是令小高有些些恐懼的,恐懼上山前google的傳言、恐懼人云亦云的聽說,也恐懼身心俱疲的輕微高山症狀;頭疼、失溫、一路的失眠加上低血壓,這一晚讓自己睡的很不安、很浮躁、也很寒冷。
「人總是看著別人的背影,來衡量自己的價值;總是習慣想著超越別人,卻忘了先超越自己。每一位山友,都能是人生重要的過客!」
連續兩天的失眠,第二天同樣凌晨4點起身用膳,接著前往目的,嘉明湖。還好第二天的重頭戲就是嘉明湖,這讓身心俱疲的我們,心中重燃熊熊的火燄,一掃昨日的恐懼,再現雄風!大約在凌晨5點半時,再度背上裝備,一行人浩浩蕩蕩繼續上山。而這一路上,阿雄、小高因為自身體力不足,從一開始位於前哨位置的隊形,漸漸的落後在隊伍最後方,眼看著隊員們一個個超越自己、全速前進,心中百感交集,此時牡羊座的小高,那強大的好勝心不斷浮出OS,難道自己真的這麼弱嗎? 怎麼就這樣被超越?甚至墊底了…不行,我要前進,不能是最後一個!
就這樣,越走越累。身體越累,心裡就越疲、越燥,這種越想超越的感覺,讓人越看不見自己。這時,前方來了一群人,是一個小家庭,爸爸、媽媽、小阿姨與一雙年約8、10歲的小兄弟,在山裡,山友們就算不認識也會習慣性的彼此打聲招呼、加油打氣一般。我便隨性問了一句「你們也去嘉明湖嗎?」
媽媽說「是啊。」
我:「小朋友好厲害呀!體力真好」
小哥哥搶先說:「我們走很快,但是弟弟很虛,都走最慢!」
這時媽媽笑笑地說:「誒~走快、走慢不是重點好嗎。重點是可以走到目的地吧。」
而這不到1分鐘的交談寒暄,就在小高內心不斷的迴繞著。邊走邊想著,也是,走快、走慢不是重點,重點是過程的堅持與不放棄!不要總看著別人的背影,來衡量自己的價值。不要總想超越別人、而忘了先超過自己…這此,一股不請自來來力量,驅動著小高的步伐,一步步邁進,心靈上似乎是得到一種解放。心理暢通了,學會自己用自己的方式大口呼吸、吐氣,看著自己步伐,用自己的頻率開始與手上的登山杖有了默契,慢慢的,竟然就這樣跟上了隊伍的速度。
▼黃色雨衣就是小高,阿雄通常在後頭攝影,嚮導會跟在後方。
「人總是不停的往上看,眼睛盯著山峰的那一頭,卻忘了停下腳步,回頭看看山下走過的美景。 終點很重要,但用力走過的風景是力量!」
在前往嘉明湖這千迴百轉的路上,正是所謂的陵線,陵線上下的景致完全不同,往陵線上看,有時是險峻的岩石、有時是無止境的上坡、但通常都是霧濛濛的一片,眼看前頭的隊員不停的向上看,口中呢喃著:「唉唷,怎麼又來一個岩壁、怎麼還沒到?怎麼都是霧,會不會等等看不見嘉明湖?」
說真的,聽見這些聲音時,心中難免會跟著毛躁。好在,一路上扛著相機的阿雄,總在隊伍的最後方,不時停下腳步,悠哉拿起相機,拍拍山下走過的群山、走過的陵線、走過的景致,走過的雲海…,天呀!在小高跟著停下腳步向下看的那一瞬間,真的在心中大聲吶喊:「再累都值得了啊!」,走這麼一遭,不是只為了嘉明湖,而是去經歷我們認真走過的這些美景;有時是一個轉彎處、有時是爾然的一角、有時僅僅是雲霧散去的那幾秒鐘,那撥雲見日的一剎那。但可惜的是,嚮導為了準時到站,很少讓隊員們停下腳步,欣賞這些景致。所以阿雄、小高也只好快速拍下幾張山景,匆匆跟上,而那些美景只能留在心底與自己分享了。
「親見『天使的眼淚-嘉明湖』之美,神秘又遙遠的台灣美景,讓人學會敬畏與謙卑。越美的風景,越要遠觀,保持神秘,她永遠在心中。」
就這樣,千里迢迢的帶著期待與興奮,我們來到了嘉明湖了!!
咦!湖呢?
竟然是霧濛濛的一片…什麼都看不見,因為天氣無法預測,雲霧依在,好想飆淚唷…期待的天使的眼淚、藍色的嘉明湖…呢?
這時嚮導只好帶著隊員往下前往湖畔,至少可以摸摸湖水,拍照紀念,但這時阿雄、小高決定不跟著下湖畔了,我們決定就站在最美的這一端,看看有沒有機會等雲霧散開,一睹嘉明湖全貌,嚮導說這真的要靠運氣了,又再次問:「你們真的不下去摸摸湖水嗎?」我倆也很堅定地說:「真的不用了,我們覺得在這裏看最美了!」
其實之所以阿雄、小高沒有跟著下湖畔,也是因為嚮導說過,到了嘉明湖,不會久留,大夥快速拍照合景,接著還有下一個行程。既然,心中朝思暮想的嘉明湖不能久留,計畫這麼久卻只能短暫合影,那這短短的時間裡,我們想做的不是下去跟她合影,而是待在能見到她全貌的地方、見到她最美的角度,靜靜的遠觀她的美。但因為雲霧的關係,阿雄這時也拿起相機,試試換鏡頭、試試用濾鏡、試試換個角度,就當隊員們走到湖畔時,這短短5分鐘時間,雲霧竟然漸漸的散開了,嘉明湖全貌出現了,站在上方目睹這雲霧散去又歸來的每一秒鐘,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神秘與對她的驚嘆,嘉明湖像是活著的,時而隱蔽自己、時而綻放自己,很有個性的展現她的不同樣貌;神隱的、迷濛的、憂鬱的、湛藍的,都在這短短的半小時裡發生著,隨著雲霧來了又去,開闔之間讓人為之動容。這是一種無法用照片或影片訴說的生命。
嘉明湖,我不後悔沒有下去感受你的溫度,但謝謝妳讓我們親眼見證妳的力量與魅力。
▼這是見到嘉明湖的第一眼,第一點什麼都看不見…,當下真的想飆淚。
▼小高與阿雄靜靜的等待嘉明湖現身…
▼雲霧散去了,嘉明湖真的現身了!但是不到5分鐘,雲霧又歸來,嘉明湖再次隱身了。這一切都在這短短的30分鐘內發生著。
▼下面兩張是阿雄修過的圖,只要在晴空萬里下,嘉明湖的確就是這般湛藍美色。
「畏山,不如敬山!在山裡幹活的朋友們,是山的夥伴、是大地的孩子,所幸有那群人,成為了都市人與山的橋樑。」
滿載著與嘉明湖的回憶,踏著愉悅的步伐回到嘉明湖避難山屋的第二夜,睡前呼嚕嚕的享用完山青朋友烹調的美食,與伙房愜意的閒聊一會兒,而這些都是布農族朋友們,從背上至少30~50公斤重物的山青、伙房到高山嚮導們,一年365天幾乎與高山為伍,他們說:「山不用畏,但一定要敬。」,這幾十年來他們日日與山作伙,不要想著要挑戰他,要想著如何與他相處,配合他的作息,方能見識到他的瞬息變化。
在山屋的第二夜,小高依舊小小的失眠了一陣子,但卻是帶著欣悅的心情回憶著此次的登山行,在黑矇矇的床鋪上,山屋內的各處鼾聲依在,還有擤鼻涕的聲音、有不斷翻轉身軀震動床鋪的聲音、有翻找零嘴果腹的聲音、有不時呢喃著夢話的聲音…等,靜靜聽著陌生山友的“聲音”,揣測著他們此時心中的OS,其實有趣極了!
第三天同樣凌晨4點早起用膳後出發最後一站-向陽山/台灣百岳3603公尺(補充說明昨日嘉明湖後,便一鼓作氣的登上三叉山/台灣百岳3496公尺),連兩日征服兩座百岳,其實是件有點驕傲的“小事”,為何說是小事呢?當你看到這些美景、想到那群人(指一路上的山友、山青、伙房與高山嚮導等),自然會覺得自己相當渺小,唯有存在著感恩,才能讓自己沐浴在這一趟嘉明湖山行的洗禮。敬畏大地,然後謙卑!
▼圖右一,就是背負著30~50公斤重物的山青,通常是布農族親年,也有少數平地人,一天不只一趟的上下來回,裡頭是山友們的水、食物、禦寒衣物等高山必需品。
攝影/阿雄、文/小高
高山嚮導/小花、阿燦
三天三夜嘉明湖山行
Day1 前晚夜宿台東新武部落、凌晨出發嘉明湖登山口、前往向陽山屋、嘉明湖避難山屋、第一夜嘉明湖避難山屋7點入睡。
Day2 凌晨4:00起身前往嘉明湖、再前往三叉山/台灣百岳3496公尺、回山屋、第二夜嘉明湖避難山屋7點入睡。
Day3 凌晨4:00起身前往向陽山/台灣百岳3603公尺、再往向陽山屋、回嘉明湖登山口。